六十年代初，我的家乡附近几个生产队都养有一群羊，那时候养羊的目的不是为了吃肉，也不是为了卖钱，更不是为了剪羊毛卖，而是为了用羊的屎尿和膻味去制造农家肥。因为那个年代化肥还是稀缺物，农民们要想提高产量就只能依靠人和动物的粪便或青草沤制肥料以增强地力。特别是那些瓜田或菜地，只要施一些羊粪肥料，种出来的瓜和菜就格外甘甜了。
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为生产队放过羊，只记得我们几个七八岁的小伙伴们最喜欢跟着大人去放羊。我们悄悄带了辣椒、蒜头或生姜，等到下午羊儿们差不多吃饱后，我们就将长着螺旋型角的公绵羊（也有被阉过的羊牯）拉出来，在它们的额头抹上捣碎的辣椒、大蒜或生姜，让它们痛得想找一个地方去碰撞，此时再将两个力气差不多的羊儿拉在一起让它们“决斗”。两个羊儿象绅士们那样各自退后三四米，再集聚力量向对方冲撞过去，“咣”的一声后，双方再后退，再进攻，我们这些看客们一面哈哈笑着鼓掌，一面暗自为它们加油。如果遇到的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它们会“决斗”十几下或几十下，我们也会大呼看得过瘾。如果双方力量悬殊，失败的一方会落荒而逃，我们这些策划者免不了会有几分扫兴。就会再物色一只与那只胜利者继续“决斗”，直到我们玩得尽兴才在日头落山时赶着羊儿们回圈。
寒冷的冬天，这些羊儿们要靠红薯秧或绿豆秧等干饲料去喂。那时候羊圈的保暖条件差，饲料更差，加上负责喂羊的人责任心不强，遇到下雪天，羊儿们因饥饿、受冻或生病而死的事几乎年年都要发生。所以到了冰天雪地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们就盼着羊死了能吃到死羊肉，解解馋。我们家乡人很笨，不会烹制羊肉，加之缺乏油和佐料，对于死羊，往往只有剥皮后放在水中煮了吃，膻味难除。尽管那个年代每个人都馋，但死羊肉仍不太受欢迎，所以生产队处理死羊肉的规矩只一条——谁想要谁拿去。当过兵的杨国欣是我们村子最好吃的人之一，死羊多数归他处理。谁家的大人拿了死羊回去，我们这些嘴馋的小伙伴们蹭去吃点也是常有的事。
到了六十年代后期，随着化肥的进口，养羊的事越来越受到冷落了，我们县的化肥厂建好以后，我们邻近的几个村庄都告别了养羊这一项目。
八十年代分田到户后，我们家乡的养羊业又慢慢发展起来了，这时期养羊的目的不是为了肥料，而是为了卖钱，每家每户养的数量也不多，都是附带的，最多的不过20来只。
九十年代，随着年轻人外出务工增多，养羊的人手缺少了，尤其是那些年治安不好，牛和羊被盗的事时有发生，最先是没有人敢养牛了，后来也没有人敢养羊了。我回乡探亲时曾为“六畜不见牛和羊”而慨叹，而惋惜。
近几年来，随着社会治安状况的好转，尤其是羊的价格节节上升，养羊的比较效益越来越好了，我们附近几个村庄养羊户逐渐又多起来了，有的家庭还将养羊当作了支柱产业，最多的养了100多只，个别羊圈中还安装上了风扇，有的还准备冬天在羊圈中安装空调。
任何产业都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养羊业亦如此。我姓杨，也属羊，看到羊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我怀念六十年代那种养羊为了施肥，搞绿色农业的生产方式；我也乐意看到现在羊儿满山、农民发家致富的产业化生产方式。
羊儿下山了
这一群羊的品种是山羊，毛薄且直，不耐冷，繁殖快，大的羊每只可卖1000多元。
曹家岭的曹江 是我在家修水库时的工友，如今他养了五六十只羊，每年收入约50000元。看，他放羊时还不忘记听收音机哪！
后面这几只是寒羊，羊肉不怎么好吃，剪羊毛卖是一项重要收入。
羊儿们在嬉戏
吃饱了，该歇息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