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周,我不情愿地跟随着妻断断续续观看了中央一台热播的电视剧——《马向阳下乡记》。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大槐树村的地方,那棵大槐树干壮叶茂,村上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在这棵大槐树下,这棵树就是大槐树村的村魂。其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村里的暴发户刘玉彬搬到城市里去生活了,为了美化城市的住宅小区,他打起了村中那棵大槐树的主意,私下里给每家每户送了2000元钱,拟将大槐树移植到城里去。挖树那天,以驻村干部马向阳为首的护树派挺身而出,几十人以身体作盾牌,护卫大槐树安然无恙,使刘玉彬等挖树派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看到电视剧中的这棵大槐树,我情不自禁地怀念起我家那棵大槐树了。我家那棵大槐树虽然没有电视剧中这棵那么粗大,但也是我们村的树王,它的树龄到底有多长,村中年纪最长的人也说不清楚。我家那棵槐树的直径一尺半还多,一个高个子人勉强才能将树干合抱抱住,槐树的根部空了一个碗口那么大的洞,依然枝繁叶茂,槐树的皮粗糙极了,龟裂成拳头般大小的块状,槐树的冠高而且密,能遮蔽好几十平方米的凉荫,夏天下小雨时人们还能在树荫下避一阵子雨。
那棵树虽说是我家的,可它生长在我达(我爹的胞弟)家门前。因我爹与我达分家时约定:我家住后院,我达家住前院,我达家门前的一片空地一分为二,东边是我家的,西边是我达家的。那棵大槐树就生长在我达家门前一丈远处且属于我家的空地上,所有权虽归我家,但它更象是我达家的树,其实也是全村人的树。
春天,大槐树会开芬芳的花,引来了一群群蜜蜂和蝴蝶嗡嗡嘤嘤地在上面采蜜。槐花开败时,会落满一地,勤快的奶奶婶子们就将槐花扫起来,簸净晒干,泡茶喝可起到清凉解暑功效。
夏天,半个村庄的人都会端着饭碗到槐树凉荫下边吃饭边谈论各种各样的新闻,鸟儿们在树上叽叽喳喳唱歌,有时,鸟儿们还会将排泄物拉在人们的饭碗里。午饭后,人们会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摆开车马炮厮杀一阵,或用树棍就地画一个正方形或长方形作战方的游戏。晚饭后,更多的人们会坐在槐树周围的石头上聊天。该睡觉的时候,男人会拿着席子、枕头、被单到槐树下席地而卧,上面有槐树的枝叶遮挡露水,风儿从任何一方吹来都能享受到,那感觉比如今睡空调房还舒服。我的堂弟曾作诗描写那时的生活:“门前槐树坡下河,村东水塘蛙唱歌。爷孙席地石作枕,指看吴刚戏嫦娥。”
秋天,槐树枝上结满了一串串的槐豆,尤其是过了霜降节气以后,那些槐豆经霜打后就成了治疗头痛病的药材。有的人会拿着绑了镰刀的长竹杆勾下来一串串绿珠般的槐豆,放锅里蒸熟凉开,以备不时之需。
冬天,槐叶落了,槐树上只留下一两个显眼的老鸹窝,北风一吹,树梢上会发出嗖嗖的呼啸声,生产队的社员大会也不在大槐树下召开了,王师傅的剃头挑子也不在大槐树下摆了,热闹的槐树下变得冷冷清清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我们村的人全部从山岗上搬迁到了北面的山坡下,只有大槐树和我达家的三间瓦房孤零零地守卫着老村庄,给人以凄凉的感觉。再后来,不知哪个坏小子冬天在树下烤火时将槐树树干底部灼伤了,老槐树慢慢地枯萎以至死亡了,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每次回到我出生的那个已经荒芜了的村庄时,我少不了都会到大槐树生长的地方站一站。我怀念大槐树给全村人带来的快乐,怀念童年美好的时光。
评论